这时子衿他们解决了外面那些黑衣人进来了,看着厅堂里的几具尸体,三人表情各异。乞丐蹲下仔细检查了这几具尸体,随后摇头,“不知是谁派来的,但此地不能再待了。”沈修竹点头,让子衿去收拾,等天一亮,他们就启程。重明听了这话,掩面哭了起来,“姐姐心好狠,抛下婉儿不管了吗?”沈修竹看向乞丐,乞丐也一时拿不准主意。...
用晚饭的时候,重明没有出来,沈修竹也没搭理他。
只是他们一边吃着饭,他一边在西屋唱曲儿。
唱的那般凄楚,害几个吃饭的人也没了胃口。
乞丐都听哭了,埋怨的看向沈修竹,“婉儿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姐姐,你怎么能这么对她。”
沈修竹淡淡的瞥了乞丐一眼,“你也疯了?”
乞丐长叹一口气,“要是老七在这儿,我都想劝劝他,婉儿长得天姿国色,性格又极好,还有本事,娶回家里那是天大的福气,只除了是个男人。”
沈修竹咬牙,“你信不信,他要是在这儿,我也劝他。”
见沈修竹真要生气,乞丐讪讪的不敢说话了。
翌日,用过午饭,沈修竹哄着行意睡觉。
子衿进来,将一封信给沈修竹。
“咱们伙计跟着商队北上贩药材,遮掩的很好,姑娘放心。”
沈修竹一直想知道儿子的消息,但去年冬里常下大雪,商队都不走了,实在没法传信儿。等到开春才把信带去盛京,等张琪回信,这又等了两个多月了。
沈修竹迫不及待打开信,张琪先说了铺子里的生意,这个冬天异常冷,炭铺和皮货铺生意极好,米粮铺越开越大,把左右两边的铺子都给打通了,按着沈修竹的吩咐又开了药行,大量备的那几种药草,竟被兵部采买了,转手挣了一大笔。张琪在信中赞叹沈修竹实在有先见之明,开春后他又开了钱庄,因灵云这招牌,百姓们都信任,所以钱庄的生意也不错。
信到最后,张琪才提起沈修竹托付的那批货保存完好,开春后已南运,有商队护着,已平安交货。
看到这句,沈修竹大大松了口气。
意思就是她的儿子行知,已经照着她和曲墨染的约定,送到她师父的药谷了。
这张信纸之下还有一张,沈修竹看过之后,确实大吃一惊。
谢子安竟然还活着!
当时丽娘捅了他一刀,她看到他倒在血泊里,怎么可能没死?后来侯府还办了丧事,尸体入棺,棺椁埋进土里,他莫不是从土里钻出来的?
想到这儿,沈修竹不禁脊背发寒。
而更让她浑身冒寒气的是,这谢子安竟领了那具伪装成她的尸体,并且风光大葬。而且还日日去她坟前哭,不管多大的雪,多冷的天,盛京百姓常看到他落寞的背影,以及夹在寒风中的悲泣声。
“三年生离又死别,风雪茫茫,人世无常。遥想当年洞房,你着红妆,我英气俊朗,奈何硝烟起,你哭着不舍,我扛起长枪……”
盛京百姓叹谢子安对她的深情,还编了几段唱词。
没人知他们已经和离,只知她是谢子安的亡妻。
而这谢子安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,竟然在皇上一次微服出巡遇到刺客的时候,英勇的救了皇上,为此还负了重伤。皇上重赏他,让他承继了靖安侯的爵位。
谢子安封侯后,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墓碑上填上了靖安侯夫人的尊号。
看完这封信,沈修竹只觉青筋暴起,但无可发泄。
谢子安没这脑子,他能绝地翻身,背后一定有高人指教。
沈修竹恨自己,当时怎么不上去看看谢子安到底断没断气,如果没断气,应该补他一刀的。但眼下却是没办法,只能先北上再说。
第二天就要出发,当天晚上,沈修竹早早就躺床上睡了。
睡到半夜,听到外面有打斗声。她心下一惊,赶忙起身穿好衣服,刚将行意抱起来,一个黑衣人闯了进来。
“子衿!乞丐!”她急忙求救。
但那黑衣人动作更快,提剑朝她刺过来。
沈修竹护着行意,堪堪躲过一击,还没站定,又一剑刺来。正这时候,一袭白影倏然而至,还没看清招式,那黑衣人已经倒地上了。
“婉儿……”
重明此刻绷着脸,眸光狠厉,不似以往娇弱可怜,眼中常含点点泪光。
他抱过沈修竹怀里的行意,而后拉着她来到厅堂,又有七八个黑衣人过来,迅速朝他们逼近。而院中已经打成一团,子衿、乞丐还有花烛都陷入缠斗中,无法脱身。
沈修竹心中不免发慌,心想重明武功再厉害,以一人之力对上这些高手,怕也要吃亏的。
正在她担忧不已的时候,重明朝着逼来的黑衣人洒了一把黑色的药粉,同时搂住她,一个转身避开。再看那几个黑衣人,一个个倒在地上,身体抽搐,七窍流血,顷刻就毙命了。
沈修竹有些傻,没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还在重明怀里,被他紧紧抱着。
“姐姐,你没事吧?”
沈修竹回过神儿来抬头,但见重明眉头轻蹙,正担心的看着她。
这个姿势……
“没事。”她干巴巴道。
“姐姐,婉儿好怕啊。”
“呃,他们都死了。”还是被你毒杀的。
重明看了一眼地上那几个死相凄惨的黑衣人,一下竟红了眼睛,“婉儿杀人了,婉儿好可怕。”
“不怕不怕。”
“婉儿是不是很坏?”
“婉儿很好,婉儿是为了救姐姐和行意。”
“姐姐!”
“婉儿!”
沈修竹正感动,重明小声说了一句:“我于姐姐有救命之恩,姐姐可否同意让婉儿做平妻?” 沈修竹:“……” 这时子衿他们解决了外面那些黑衣人进来了,看着厅堂里的几具尸体,三人表情各异。 乞丐蹲下仔细检查了这几具尸体,随后摇头,“不知是谁派来的,但此地不能再待了。” 沈修竹点头,让子衿去收拾,等天一亮,他们就启程。 重明听了这话,掩面哭了起来,“姐姐心好狠,抛下婉儿不管了吗?” 沈修竹看向乞丐,乞丐也一时拿不准主意。 “他们发现这庄子了,重明待在这里也不安全,不若让他跟着我们吧。”乞丐想了想,又添了一句,“而且他们主仆武功高强,不但能自保也能帮我们。” 沈修竹看重明哭得梨花带雨的,也实在没法拒绝。 “那婉儿,你跟我们一起走吧。” 重明一听这话,立马不哭了,乐颠颠往西屋走,“花烛,带上我新做的那身衣服,等见了陆郎,我要穿给他看。” 沈修竹默了一下,转头问乞丐:“他会不会一辈子都这样?” “这不好说。” “陈小然要是不娶他,他不得闹翻天。” “呃,老七只怕消受不了。” 第一百五十八章遇土匪 因为带着孩子,他们走的很慢,等到边城雁归城已经立秋了。 北边冷得早,刚入秋,已经下过一场雪了。 雁归城外十里有间客栈,他们一行夜宿在此,本来赶一赶能进城的,但重明染了风寒,路上昏沉了过去,只能先住下。 沈修竹跟客栈老板要了一盘果脯,来到重明房间,正见花烛喂他吃药。 “这药怎么这么苦,婉儿实在喝不了。”重明冲着花烛撒娇道。 花烛青着一张小脸,道:“药都是苦的。” “婉儿不想喝。” “主子病了,喝药才能好。” “你不心疼婉儿吗?” “快喝。” “花烛……” “别逼我强灌你。” 见花烛这般冷面冷心,重明埋进枕头里哭了起来。沈修竹见花烛身体绷紧,手握成拳,显然已经忍到极点了。 沈修竹憋住笑,上前道:“我来哄他吧。” 花烛赶忙起身,小声说了句谢谢,赶紧逃走了。这小丫头平日里又拽又酷,不大跟他们说话的。 “婉儿,你看我给你拿了什么?” 重明抽泣着抬头,看到盘里的果脯,委委屈屈道:“婉儿生病了,没什么胃口。” “嗯,姐姐知道,不过这果脯酸酸甜甜的,很开胃的。” 沈修竹捏了一颗塞到重明嘴里,“好吃吗?” 重明砸吧了几下,酸得眼睛鼻子都拧一起了,不过再品品又有些甜了。 “婉儿,你想不想早点见到陆郎?” 重明忙点头,“自然是想的。” “那得等你病好了才行。” 重明想了想,“那婉儿把这碗药喝了,明天就能好。” “喝了药,姐姐再给你一颗果脯。” 哄着重明吃了药,躺床上休息,沈修竹拍掉一身鸡皮疙瘩往外走。 夜里,沈修竹正睡得沉,闻到一股呛鼻的味道,悠悠转醒,这时又听到有人大喊:“失火了,大家快跑!” 沈修竹一下惊醒,赶忙唤起子衿,而后抱上行意往外跑。 子衿护着她们跑到客栈外面,再看那客栈,整个已经烧起来了。逃出来不少人,但沈修竹一一看过去,却不见重明、乞丐和花烛三人。 “坏了,他们还在里面!”沈修竹惊道。 这时也有人喊:“我老娘还在里面!” “我孩子没有跑出来!” 场面混乱的紧,子衿让沈修竹在外面等着,她又跑了回去。 沈修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,眼看一个接一个的跑出来,却唯独不见子衿他们。而在这时候,从暗处冲出来十几个骑马的黑衣人,将客栈外的这些人团团围了起来。 “快跑,是黑云山的土匪!” 有人喊了一句,当下这些人更慌了,哭的哭,喊的喊。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吓得不轻,直接冲出包围往外跑,跑了十几步,一支利箭将他射倒。这一下,里面的人更慌了,大家挤到一起,没人敢再跑。 领头是个秃头的壮汉,他绕着这些人转了一圈,冲手下道:“女的留下,男的杀死。” 那人一声令下,从马上下来五个壮汉,闯进人堆里,挑着男人拖了出来。有反抗的,当下就杀了,血花四溅。 沈修竹能感觉到血溅到脸上,但她没有擦,只是抱紧行意,祈祷子衿他们赶紧从火场跑出来。 一个一个男人被揪出去,细数一下有十多个,那些马贼让他们跑。 “一个个怂蛋,老子让你们跑,你们跑不跑?” “凭你们这样的也算男人!” 见没人敢动,那领头一刀劈了一个。 这几个男人吓坏了,一个个腿上打哆嗦。 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,根本不会功夫,如何跟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比。 “她娘的,快跑,不然杀光你们!”那光头一脸凶狠的吼了一声。 几个男人知留下也是死,倒不如碰碰运气,于是一个带头,其余的也都冲了出去,拼命地跑,发了疯的跑。 那些土匪哈哈大笑起来,他们拼命想活的样子在他们看来滑稽的很。 接着一支支飞箭射过去,男人们一个个倒地,没人逃出去。 这一幕吓得楼下的女人皆控制不住哭了起来,沈修竹也吓的脸色惨白,身子瑟缩着。 “姐姐,婉儿好怕。” 这一声…… 沈修竹猛地激灵了一下,转头见重明虚弱的靠着她肩膀,一张小脸红彤彤的,还发着高烧。 “花烛和乞丐呢?” 重明摇摇头,“不知。” 这些土匪骑着马围着这一堆女人转,一个一个脸上带着猥琐的笑。 “老大,您先挑,剩下的兄弟们再分。” 那领头的往女人堆里扫过去,一眼看到了重明,舔了舔嘴唇,当即下马,一把将重明拎了出来。 “姐姐!” “婉儿!” 沈修竹大惊,忙要去救重明,但被一个土匪用大刀压了下去。 “小娘子,哟,怀里还有一个小东西呢。” 沈修竹忙抱紧行意,强作镇定道:“放肆,你可知道我们的身份?” 那土匪愣了一愣,继而笑道:“我倒要听听,你们是谁?” 沈修竹深吸一口气道:“西北军主帅陈小然,我是他夫人,那位是他的妾室,胆敢动我们……” 兹拉…… 沈修竹话还没说完,重明在土匪头子的暴力下,上衣被扯坏了。 那土匪头子看着重明的上身,愣了一愣,随即骂道:“他娘的,怎么是个男人!” 重明趴到地上,恸哭道:“我不活了,我不活了!” 正在这场面没法收拾的时候,一队人马疾驰而来。 “老大,好像是官兵!” “他娘的,快逃啊!” “逃不掉了!” 形势一下逆转,先前跟沈修竹对话那土匪,一把将她抓住,推到土匪头子身边,“老大,这女人说是西北军主帅陈小然的夫人,呃,地下这个是陈小然的小妾。” 土匪头子艰难的看了地上重明一眼,“没想到这陈小然口味这么重。” 那些官兵即刻赶到,皆身穿铠甲,一个个英姿勃发的。 他们先将余下的女人救下,再看向土匪那边,见他们挟持着两个女人。 领头官兵喊道:“北霸天,你作恶多端,我们追了你一路,追到此地,你以为你还能逃掉?” 那土匪头子也就是北霸天咬了咬牙,随即冷笑,一把将沈修竹推出来,将刀架到她脖子上:“你们可知这位是谁?” 领头官兵皱紧眉头,不明所以的看着那土匪头子。 “你们陆帅的夫人,还有她怀里的是你们主帅的女儿,对了,还有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,他是你们主帅的小妾!你们最好赶紧把我们放了,不然我们就杀了他们。” 第一百五十九章再见他 北风吹得更加猛烈,夹着雪碴子,扎到人脸上生疼。 远处的火光被风吹的摇曳生姿,犹如舞动的美人,然顷刻间客栈坍塌,火星四溅,把夜空烧得火红。 沈修竹跑得急,没有穿大氅,此刻冷得瑟瑟发抖。肩上架着一把弯刀,刀刃抵着肌肤,随时可能被它割破喉咙丧命。 而身后的土匪,似乎比她更慌更惧,呼吸声很重,抓着刀的手也在颤。 稍稍一动,刀刃还是割破的皮肤。 温热的血流下来,沈修竹整个人绷得更紧,而怀里的小丫头许是被这气氛感染,不安的扭动着身子,小手紧抓着沈修竹的衣襟。 此刻她背着光,而不远处那些官兵迎着光,但看不清面容,只看到一个个伫立着,在风雪中岿然不动。 双方对峙着,似乎过了很久,又似乎只在一瞬间。 雪突然扬起来,沈修竹迷了眼,待她再睁开,只见一支利箭破空而来,不及反应,身后的土匪倒地。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,那一支箭正中土匪脑门。 “杀了这两个女人……” 领头的土匪话还没说完,胸口中了一箭,当即毙命。 随即那些官兵冲过来,迅速将剩下的土匪解决掉了。 背后的客栈还在烧,四下都是尸体,几十条人命…… 沈修竹呼吸很重,双腿如灌了铅迈不动。 “哇哇……” 怀里的行意哭了,嘹亮的哭声,瞬间把所有人的心魂唤了回来。 沈修竹下意识抬头,但见那些官兵分开一条路,一人自高头大马上下来,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。先是模糊的一团,接着看到高大的身影,接着看到那张脸。 火光太远,这夜太黑,本该看不清的,但沈修竹却已在脑中将此人的面容描绘的清清楚楚。 这一刻,她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,提着的心安稳的落下,那滞住的一口气也缓缓出来。 “哇哇……”小丫头哭得更急了,仿佛在找存在感。 因这哭声,那人像是一下被定住了,许久才再次往前走。终于,火光照亮了他的脸,那一张曾俊美如玉,此刻淬着风霜,更具冲击性的脸。 还有左脸那一道刀疤,让这张脸带着几分阴狠。 沈修竹嘴唇颤动,“陆……” “陆郎!” 重明一袭白衣,犹如兔子一般,一下蹿到了陈小然的怀里。 “陆郎,我终于见到你了。” “此一程,踏过千山万水,只为与你相见。” “陆郎,你好狠的心啊!” 重明抱着陈小然,哭得那叫一个凄婉,真真令闻者悲,见者怜。 沈修竹:“……” 陈小然:“……” “陆郎!” 重明搂住陈小然脖子,踮脚就要往上凑,吓得陈小然赶紧推开他,还退后了一步,青着脸喝道:“你他娘发什么疯!” 这一推把重明推傻了,这一吼把重明吼得连哭都忘了,只怔怔的看着陈小然,满眼的不可置信。 他的爱郎怎么会这么对他…… 陈小然绕过重明,跑到沈修竹身前,一步的距离停下,然后定定看着她。 他张了张嘴,没说出话来,接着烦躁的骂了一句脏话,“老子的情绪都被他给打断了,想说什么来着,靠,我给忘了。” 沈修竹情绪也堆积起来了,然后被重明给搅和的乱七八糟。 “呀呀。” 他俩人没话说,但行意有话说,冲他们嚷了一声。 陈小然看向沈修竹怀里的行意,眼睛瞪大,“这……这小东西是你生的?” 沈修竹神色一滞,刚要开口,乞丐从客栈那边跑了过来。 “老七!”乞丐激动地要抱陈小然。 “去去,别捣乱,老子见到你们这些闲杂人等一点都不开心。”陈小然眼睛一直盯着行意,随口把乞丐给打发了。 乞丐吭哧一声,“真没良心。” 陈小然伸手戳行意小脸,小姑娘不高兴的一把抓住他手指,接着往嘴里放。 “嘿,她咬我。” “她在长牙,抓什么都咬。” “一点也不疼。” “废话。” “她怎么这么小。” “刚……刚九个月而已。” 实际行意已经一周了,不过小姑娘生下来个头就小,好像也有点笨笨的,一周了还不会走,也不会叫娘,说是九个月,还真没人怀疑。 “你生的?” “嗯。” “我女儿?” “……” 陈小然听不到沈修竹回头,抬头看向她,“你他娘不会已经给她又找了一个爹吧?” 沈修竹咬牙,“你分明知道,还废什么话!” 陈小然被吼了一声,反倒笑了,继而自她怀里抱过行意,一把举起来,回头冲那些官兵们喊道:“老子有女儿了!” 小行意踢蹬着两条小腿,估计是因为被举高高的,乐得咯咯笑不停。 有陈小然领路,沈修竹他们连夜进城,在驿馆住下了。 沈修竹一边洗澡一边叹气,隔壁屋里,重明哭得别提多凄惨了,虽然知道他是疯的,但这么些日子相处想来,有时候她真把他当成婉儿了,那个满口叫着她姐姐的婉儿,所以此刻有心疼有无奈。 洗完澡,穿上中衣出来,小行意已经在暖塌上睡着了。 门口有说话声,沈修竹走过去,借着门缝看到陈小然和乞丐在外面。 “苏氏生的是女儿,宫里实在没必要赶尽杀绝,而我们一路被追杀,几次险象环生,只怕是有些人想挑拨你和朝廷的关系。” 陈小然沉吟了片刻道:“这一年多,我们和北金几次交战,虽胜负都有,但北金与西越战事一触即发,两边应战显然有些耗不住了。这几日,北金会派使者前往盛京和谈,用不了多久,我就能回盛京了。” “你一回去,皇上定会夺了你的军权。” “我知道。” 乞丐叹了口气,“摆在你面前的每一步都很难。” “难也要走。” “可如今你有软肋了。” “……” 许久,陈小然笑了笑,“她给我的生的是女儿,幸好。” 沈修竹皱了一下眉头,继而长叹了口气,转身回去了。 不多一会儿,陈小然推门进来。 沈修竹冷道:“陆大人,深夜入我闺房,不合适吧?” 沈修竹这态度让陈小然有些恼火,上前直接将她推到床上,“你带着女儿千里迢迢来找我,分明是……” “分明是我没办法!”沈修竹嚷了一句,在陈小然恼怒的目光下,别过头去,“我若有办法,一定离你远远的。” 陈小然咬牙,“你都进过我陆家的祖坟了,你活着死了都是我的人。” 第一百六十章这疯子惹不起 沈修竹见陈小然要耍混,气得一巴掌扇了过去。 啪的一声响。 陈小然先一怔,随即笑了起来。 “你笑什么?” “靠,老子怎么这么怀念你这一巴掌。” “滚!” 陈小然低头问沈修竹,这次温柔了许多,“我不做亏本买卖,你想要依附我,必须把身子给我。” 一夜惊魂,沈修竹早没力气跟陈小然争什么了。 只是理智尚存的话,她应该推开他,毕竟她生的不是女儿,而是儿子。她希望儿子做个普通人,一辈子安安稳稳就好。 “对不起。”沈修竹看着陈小然道。 陈小然低头咬了她唇一下,继而抵着她额头,“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?” “……” 他又咬了她一下,这次用力的,“快说,说出来,我就原谅你。” 沈修竹心思一转,“真的?” “嗯。” “我答应重明了。” “什么?” “同意你娶他做妾室。” 陈小然瞪大眼睛,再看沈修竹,见她笑得贼兮兮的,便知她在逗他,于是一把扯开她衣服,“哼,这次我可是生气了,你居然让我娶妾室。“ “还是个男人!” “靠!” 翌日,伴随着嘤嘤的哭声,沈修竹醒了,先伸了伸懒腰,而后踢了旁边陈小然一脚。 陈小然困得睁不开眼,倒不是贪睡,而是昨晚行意小丫头先是一泡尿濡湿了小被子,沈修竹给她换好以后,便把女儿给他带,自己回去睡觉了。 陈小然见女儿睁着大眼睛看他,还冲他笑,一下昏了头,抱起小丫头又是举高高,又是转圈圈的,把小丫头给整精神了。 这一精神,直接玩到天亮。陈小然熬了一夜,也就刚睡下。 他翻身抱住沈修竹,“让我再睡会儿。” “重明都哭一晚上了。“沈修竹无奈道。 “让他哭。” “你去哄哄他。” 陈小然浑身抖了一下,睁开眼睛瞪沈修竹,“你别恶心我行吗?” 沈修竹撇嘴,“还不是你惹得桃花债。” “我什么都没做,上一次见面,他还给我吃了毒药,我还想杀他来着。” “他中毒了,脑子不清楚,你顺着他就是。” 陈小然想到什么,唰的一下起身,穿上衣服赶紧出去了。沈修竹也起身穿衣服,洗漱好后出门,见陈小然和重明坐在院子里。 重明哭得两眼红肿,正一脸幽怨的看着陈小然。 而陈小然就像个渣男,满是不耐烦,“你到底诊断出我中了什么毒没有?” 重明抽泣一声,继而收回手,“婉儿学艺不精,让陆郎失望了。” “那你总能查出来我到底中没中毒吧?” “这……” “你说话能不能利利索索的,说一句顿一下的,一个大男人,矫不矫情。” 沈修竹失笑,陈小然耍小聪明,想趁着重明脑子不清楚,哄着他把之前给他下的毒给解了。 重明顿了一下,眼珠滴溜溜转了转,道:“确实中毒了。” “那……” “也不是不能解。” “你快给我解!” “那你娶我!” “……” 重明紧张的看着陈小然,见他神色有些吓人,更加忐忑了,但还是鼓着勇气道:“你我早就约定三生,我的清白也给你了,你休想抛弃我。” 陈小然咬牙,“老子宁死不从!” 说完,气冲冲回来了。 屋里,沈修竹趴在桌子上,笑得直不起腰。 陈小然脸黑的不行,“我们全军染上寒疫时,我都没这么想骂他娘的。” 提起寒疫,陈小然突然起身,双手抱拳向沈修竹拜了三拜。 “当时我们军中染上寒疫,而北金趁机偷袭,若不是你给的方子,再加上盛京及时调来足够的药草,我们几万将士可能就要埋骨漠北了。而我也得了寒疫,吃的是你给我备的那几包草药。” 沈修竹想了想道:“这恩情挺大的。” 陈小然点头,“比救命之恩更大。” “那当是你欠我的,改日我若需要你偿还,你别赖账就行。” “你我也不必计较这么清楚。” “还是立下字据吧。” 沈修竹把从晏姨娘那儿得知的关于北征军的情况跟陈小然说了,他怎么都比她有办法,但这事不宜宣扬出去,需秘密寻找。 “老侯爷给晏姨娘这封求救信,一直交不到皇上手里,可见朝中暗斗多严重。”沈修竹给陈小然提了个醒儿。 其实不用她说,陈小然比她清楚多了。 他看过信后,还给沈修竹,“我会派人去打探,你静等消息。” “好。” 镇北关无战事,陈小然便赖在雁归城了。这些日子,他教会行意走路,教会她叫爹娘,没事就抱着去街市上逛,不管风多冷,这么操练了一个月,小家伙竟壮实了许多,胃口也好了,渐渐沈修竹便感觉奶不够了。 沈修竹让陈小然夜里也带着行意,趁着这时候,给小丫头断了奶。 这样几天,陈小然还学会给小丫头穿衣服,换尿布了。而小丫头整日挂在陈小然脖子上,一口一个爹爹,叫得别提多溜多甜了。 每每见此,沈修竹心里都酸胀胀的。 她的儿子在万里之外,却没有爹娘陪着。 “怎的不开心了?”陈小然进屋见沈修竹一脸愁色于是问道。 沈修竹顿了一下,“倘若我生的是儿子,你又该如何?” 陈小然好笑道:“能如何,大不了就谋反,谋反不成,咱一家三口一起走黄泉路。” 沈修竹发颤,他要闹得天下大乱,要豁出命去,可凭他眼下翅膀未硬,不过是以卵击石。她不怕死,可不能让儿子跟着他们丢了命。 陈小然一把将沈修竹抱到怀里,裹着她亲了几口,“怕死?” “怕。” 陈小然搂紧她,“咱不回盛京了。” “诶?” “便在这儿雁归城过一辈子,反正一辈子也不长。” 沈修竹长叹一口气,“可你不敢。” 他裹紧她几分:“你是不是不信我?” “不信。” “我答应你,要陪你生下孩子的,我失约了。” “嗯,所以自那以后,我再不信你。” 陈小然笑,“我其实懒得骗人,唯独骗过你。” “你想骗就骗,反正我不信了。” 二人相拥,身体可以更加亲密,但彼此心里却立着高墙,谁也看不到谁的真心。 这时门敲响了,沈修竹推开陈小然,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,冲门口喊了一声:“进来吧。” 进来的是重明,今天他穿着一身绛紫色的外裳,头发挽成髻子,双手端着,整个人端庄秀丽。他眼神灼灼,先一眼看到陈小然,冷哼了一声,再看向沈修竹。 “夫君,这便是你养在外面那小贱人?” 沈修竹:“……” 他又疯出一个新境界了! 第一百六十一章我曾以为你死了 沈修竹很难想象,有人被叫‘贱人’还能习惯的,而这个人是她。 早上用饭,沈修竹刚坐下,重明一脸肃色过来了。 “贱人,这位子是你这个外室能坐的吗?” 沈修竹长长叹了口气,谁还不是从外室过来的,当初他是外室的时候,她也没这样苛待过他吧? 算了,和一个疯子讲道理,除非自己也疯了。 沈修竹认命的起身,坐到靠门口的地方。 扑哧! 沈修竹瞪了陈小然一眼,这厮竟然还能笑出来。 “夫君,你夜夜宿在这小贱人房中,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?” 陈小然一下笑不出来了,赶忙扒拉两口饭就要走。 重明拉住他袖子,眼中有哀怨,而两颊羞红,“今晚我等你。” 陈小然脸色青白的抽出自己的袖子,一溜烟赶紧回西屋了。 沈修竹吃过早饭进来,见陈小然把行意哄睡着了。 小家伙昨晚玩了大半宿,今天白天估计要睡大半天的。 “穿上披风,我带你出门逛逛。”陈小然道。 沈修竹点头,“好啊。” 来北地这么久了,她还真没出门逛过。 沈修竹把行意交给子衿照看,而后二人避着重明偷溜出去了。 “咱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?”陈小然不高兴道。 “谁让你那正室夫人不好惹。”沈修竹偷笑。 “老子想杀了他。” “可你的命还攥在人家手里。” 陈小然嘴角勾起,将沈修竹压到怀里亲了一口,“不过偷摸的感觉也不错,家花那有野花香。” 沈修竹往他怀里拱了拱,“那你再闻闻香不香。”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,穿过无人小巷子,来到大街上,便收敛起来了。这雁归城是边城,自比不上中原大陆都城的繁华,与盛京更是相去甚远,而因为天冷,街上只零星摆着几个小摊,行人也少。 放眼望去,满目萧冷。 这一条大街直通东西两城门,而雁归城也就这一条大街。 因大荣和北金这两年一直在打仗,雁归城还曾被北金洗劫,这一年来才恢复生机,不过街两边还是有很多铺子都关着门。 一路走来,沈修竹还发现雁归城街两边的乞丐很多,男的女的,老的小的,一个个衣衫褴褛,瘦骨嶙峋。 自雁归城出来,沿着一条官道继续往北走,官道偶有一些推着四轮车的,骑着马的,赶着马车的过去。 两边是光秃秃的山,冷雾萦绕山顶。 二人共骑一匹马,陈小然将她裹紧,而后扬鞭疾驰而去。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便到镇北关了。 镇北关是镇守北地的一道关隘,关外便是茫茫沙漠,沙漠那头就是北金。镇北关是屯兵之地,朝廷实行屯田制,将士们的家眷可随军迁居此地,给房给俸禄,让士兵和家眷们开垦荒地种田,以此来供养军队。 因此镇北关内除了官兵还有普通百姓,只是比雁归城更萧条。 这时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过,领头的看到陈小然,赶忙上前行礼。 “陆帅。” 陈小然点头应了一声,又问:“北金使臣团南下了吗?” 那领头道:“他们要见您,几位将军说您不在军中,他们便执意在驿馆等,偏驿馆木炭用完了,他们熬了几日,实在冷的受不了,昨日已南下。” “我知道了。” 领头的禀报完,抬头看到沈修竹,忙又行礼,“这位是夫人吧,属下代表全军将士恭迎夫人了。” 沈修竹愣了一愣,有些害羞的缩回陈小然怀里。 陈小然往沈修竹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那将士,“夫人赏你们的,换班后去吃酒。” 那领头更恭敬了,“谢夫人,谢陆帅。” 镇北关城门是打开的,只在有战事的时候才关着,毕竟南北商队拿着通关文牒都要过这里。繁华之时,商队行走在沙漠里,南来北往,彼此还能传家信。 出了镇北关,先看到西边连绵的山峦,而其中一座直抵云霄,看不到山顶,但自半山腰便被白雪覆盖,常年不化。 难得今日天气晴朗,才能望见更远处的风景。 “我们去哪儿?”沈修竹问。 “天上。” “说什么胡话。” “去了便知。” 关外风大,陈小然把沈修竹裹进自己大氅里,只露眼睛出来,让她看漠北风光。 前面就是荒漠了,沙丘起伏,一望无际。 “你为何不见北金的使团?”沈修竹问。 “避嫌。” “啊?” “我若与北金使团见面,传到盛京,就成另一种说法了。说我这个主帅私会北金使者,暗中勾通,意图不轨。” “可你刚和北金打了一仗,眼下是北金眼中钉肉中刺的,怎么可能和他们勾通,用脑子想想都不可能。” “他们若想除掉我,我他娘与苍蝇都可能有一腿。” 沈修竹觉得陈小然挺难的,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。 陈小然手伸进沈修竹衣服里,拧了她腰一下。 “老子也就跟你有一腿。” 沈修竹怕痒,又怕摔下去,只得往陈小然怀里躲。